天色渐晚,半空中缓缓飞来斑斑点点的归巢喜鹊。我看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五点,远方袅袅的晚霞衬着懒洋洋的落日,近处大片的荒废田野里升起薄薄一片雾气,让这个本来就安静的村庄更添了几分神秘。
我整了整行装站起来,北风飕飕地,刮在脸上像霜打的一样。羊杂大爷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留宿。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我的护卫已经为我找到了过夜的地方——芭乐眼家的酒馆。
在羊杂大爷的一再推脱下,我还是硬塞给了大爷一千元的羊杂汤钱。羊杂大爷拿着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我心里有些内疚,其实我应该悄悄把钱塞到大爷的油腻腻的钱匣子里,而不应该这么趾高气昂地把钱硬塞给大爷。通过这次教训,以后我都是悄悄放下钱帮助那些穷苦的人们,不会再让他们感到不舒服。
拜别羊杂大爷,我一径进入土墙城门,其实我可以从那一米高的土围子跨过去,但是我没有那么做。穿过土墙城门,我走在村中的细石子铺垫的大路上,两旁一间间的民居混着挂着招牌的买卖——有食杂店、剃头房、包子铺、肉铺、药铺、还有一大长条摆满烟花炮竹的摊位。几个冻得哆哆嗦嗦的摊主立在北风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向人推销着自己的炮竹。
大人们领着自己的娃,挑挑拣拣地选择炮竹。从大人的脸上感觉不到要过年的气氛,他们大都满怀心事目光无神。只有那些个天真顽皮的娃子脸上洋溢着对新年的憧憬。对炮竹的兴趣与渴望使娃子们忘却了一切烦恼——我时候,姨带我去城里指定的鞭炮销售点时,我的脸上也洋溢着和他们一样的幸福。
几个媳妇穿着火红的棉袄进入我的视线。她们穿着艳绿色的棉裤和看上去很笨重的厚底棉窝,这让她们显得非常有趣。我想她们也一定觉得我很有趣。
我觉得她们都在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这个异乡人。这个国家已经开放了这么多年,我没想到在农村里的人还保持着那份真挚的纯真,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想这是这个国家的幸运。尽管城里的那些所谓明人瞧不起这些在农村生活的人;尽管他们不会承认他们卑微可耻的想法,可从大城市人称呼这些乡下人的口气就能了解他们的心——什么农民工、乡巴佬这些词汇不都是城里人创造出来的吗。
不过那些大城市里趾高气昂的人们忘记了,这个国家往上数三代,其实不是农民就是土匪,而他们也不过是农民或者土匪的后代而已。早晚我会让b市、s市、g市里的人意识到这一点,让他们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我的这个想法在三年后终于实现。我也因此获得了反人类的罪名,不过我不在乎,就像那个尖脑门干部的那样,对于某类人来——我就是魔鬼。
这群媳妇脸上涂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议论着我。从她们的表情上感觉出她们不但在议论我,还在着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其中一位扎着一段油黑发亮的大辫子姑娘被这群媳妇拱了出来,姑娘回头不满地笑骂了媳妇们几句后,便扭扭捏捏地来到我的身前。
大辫子姑娘抬头看着我,这时两旁民居已经挂出了红红的大灯笼,红光映在她粉红色的大脸上。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女孩,她有着一双质朴的黑眼睛,长长的睫毛毛嘟嘟地梳在眼睛之上,一对黑粗的眉毛生动地在姑娘的额头做出各种动作。
大辫子姑娘对我挤眉弄眼地不知道什么才好。我想她是想问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大辫子姑娘涨红了大脸终于开口。
“叫我楠吧,”
尽管了她也不会知道,我还没有出全名;因为我注意到了一边墙角下,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蹲在那里看着我。他们不是我的护卫……
“你从哪里来?”大辫子姑娘问。
她好像非要弄清楚我的来历,我知道她应该是看上了我,或者是对我有些意识。她的眼光不错,任何肯于主动追求幸福的年轻女孩都是美丽的。
在姑娘后面一群媳妇的笑闹声中;在鞭炮摊前一群娃子的叫闹声中;在几条晚饭没有着落的野狗吠声中;我愉快地和大辫子姑娘交谈着。
…………
聊了一会后,我了解到她就是芭乐眼酒馆家的姑娘。她知道我要到她家的酒馆住宿后,高兴得拉着我的手就走,后面那些媳妇大笑:
“哎呦,这就调腚过门去啦。”
“少在那扯臊,当心你家杨二狗子晚上戳你个半死!”
大辫子姑娘边骂边拉着我一径去向她家的酒馆。在经过一处亮亮的招牌时,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我认出这是一间网吧,虽然招牌上写着沛村游戏厅,不过门口竖立着的联通网络基站证明了这里可以上网。
我没想到这里也会有网吧,更没料到的是,网吧门口拴着几条狼狗。这几条皮毛梳理得油光发亮的大狼狗也注意到我,它们没有对我发出吠叫,归顺地趴在地上,吐着红红的长舌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很明显这些畜生意识到我不是普通的本地人,它们对我表现出异常的驯服,连大辫子姑娘都为止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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