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在前行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忘记开始时因何而出发。
慕斯特徘徊在仲夏图书馆二楼边缘,这里依墙而立的书架格外高大,顶层的宗教典籍需要依靠梯子才能取下阅读,但这一区域的书目明显略为偏门生僻,虽然不至于落满灰尘,摆放得却比其他经济或是军事区域书籍整齐太多,显然没有被读者经常翻阅。
暮色里的夕阳透过玻璃穹顶,将余晖投射进来,照耀得图书馆里一片辉煌。
大理石质地的地板反射出炫目光泽,与天花板上的华贵水晶灯交相辉映,难以计数的典籍也被染成金色,熠熠生辉。
沉淀的历史底蕴和静谧氛围下,时间在无声地流淌,于沉湎者来,这里宛若神境。
转过一处书架,慕斯特冷不丁地迎面撞上一个捧书入神阅读的女孩,她原本依靠在高大木质书架上,沉浸于圣弥尔顿严谨细致的笔调里,却没注意有不速之客靠近这一片原本不会有什么无聊人士涉及的宗教图书区。
她瞪大了眼睛,满是怒意地看向冒冒失失的闯入者,在看清来人后忍不住失声尖叫:“慕斯特,又是你这个无耻败类!你跟踪我?!”
慕斯特在面对又一次被惹怒的对象时,没有了上一次的腼腆或手足无措,瞥了眼她手里没有被读完的《失乐园》,居然是一本有着紫罗兰插画师精致配图的绘图本,不知道她究竟是看史诗多一些,还是欣赏插画更多一些。
“弥尔顿虽是一位享誉已久的大陆诗人,但终究只是一个晚年耽于享乐的半吊子神学家。他在《失乐园》里对天使叛乱的法大致正确,诗歌韵律对十四行诗押韵规则的革新也堪称美轮美奂,不过只能当一个吟游诗人的痴傻呓语,真正的圣史还是要到《以诺书》或者《死海羊皮书》里去探寻究竟,这远比欣赏圣史剧更为恰当一些。”
慕斯特显然意图转移路西菲的注意力,不过童年时在家乡没有接触太多宗教典籍,而对仲夏的此类馆藏如痴如醉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觉得似乎这个冒失的讨厌鬼在神学领域还不是一无可取。
“弥尔顿本身就是原教旨主义的受害者,晚年更是义无反顾地投身新教改革,专注于改变原有的经院学派一家独大的局势。再者,我又不是什么纯正信徒,这些圣史到底也就是人类主观的美好愿望。正如路德金所:主的存在是由祂的全知全能而得知,而我们明了地知道祂的存在则在于选择了信仰主。”路西菲迅速从两个层面反驳了慕斯的论断,条理清楚,理由明晰。
“那你压根不信这些教士们的荒唐言论?那你看这些干嘛?”慕斯特表示疑惑:“这些晦涩且枯燥乏味的东西不是光凭靠着兴趣就能啃下去的。”
“也不是不信。”路西菲连忙摆了摆手,表示否定:“只是我所信仰的,和他们不一样而已。”
慕斯特做了个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从丰饶理论来,神那样无所不能的东西似乎一定存在,它或许不像一个生命体,但却维持着世界最基本的秩序在运转。但由于我们已有资料的贫乏和智商阈值的阻碍,根据哥德尔不完备定则,神是很难论证存在和探究原理的,所以——”
“所以想用科学原理论证一下这种未知存在是根本没意义的事情,无论剃刀理论还是基本的客观世界二元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上帝这一悖论。”慕斯特打断她:“信仰哪来那么复杂,就像谈情爱一样,信就过下去,不信就一拍两散,很简单明了的事实。”
他耸了耸肩膀,一脸理所当然。
“真是标准伪信者的论调!那你看这些书籍干嘛,我记得图书馆那天你手里是一本《光与暗》。”路西菲对自己被一个纨绔子弟奚落感到十分不满,好看的眉头扬起一道微妙弧度,分外引人注目。
“我祖父时候会在我的床前念《圣约》,餐前虽然不强迫他人祈祷,但自己会诵念感谢主赐予食物。”慕斯指了指楼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老人为皇室整理一些档案。”
路西菲再度忽略了慕斯特所谓“帮忙”的深层含义,还想试图就先前伪信者的问题再打击他一下。
慕斯慌忙摆手拒绝:“只有异端,看不到自我的上帝。”
当这位学院天使沉默时是那么遥不可及,一打开话匣子怎么感觉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路西菲犹豫一下,在心里盘算这个不上英俊与否的贵族少爷应该还算是一个温尔雅的博学者,尤其是心里有一个与自己类似的王国,于是欣然问道:“你是乘马车来的么?”
慕斯用手摸着额头,觉得摊上事了。
……
从帝都南部的皇家图书馆到东北边圣西尔学院,有许多路径可供选择,没有乘坐马车的两人没有走车水马龙的华尔法特大道,而是经由更为僻静一些,车辆也少一点的伊修烈大街,穿过平民化的中部城区,返回学院。
路途中路西菲没有继续那些没来由的刁难,转而谈及一些带有仲夏地域特色的日常问题,比如国王区的起源和整顿,帝国疆域内部和周边半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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