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陆行鸯与乔文敬的交情,可谓浅薄。
彼时他乔大公子不知何故独自一人就出门,木轮椅在石桥上上不了坡,他一时失力,轮子骨碌碌向后滚动,眼看着就要撞上石柱。
陆掌柜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
她那时还年幼,小身板也受不了轮椅冲劲,跟着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
乔文敬仰着清俊的脸庞,坐在轮椅上望着面前高出半头的小姑娘。
刚想道谢,却见她低眸凝了自己一会儿,而后开口问道:“公子为何不站起来?”
他先是失笑,挑眉向她示意自己身下的轮椅,想说小丫头你也是看到这东西的,何苦再问?
可抬眼细瞧,却觉得她眼中有了然的意味,一时竟无言。
乔文敬忽然回想起,当时自己情急之下双腿有过一瞬用力。
许是她看出来了……
岁月流转,往事忽然在这一刻历历在目,乔文敬扭头看身侧的陆行鸯,一哂。
果真因果有缘。
陆行鸯与乔文敬同行,当然并不是为了送什么沉木熏香,对方显然也知道。
此刻他偏头笑问,“陆掌柜有什么想问的?”
他这样直接,陆行鸯也不会在这上面扭捏,斟酌了片刻,开了口问:“大公子,我听说乔二公子早些年前是与一林姓女子有婚约的,这事在当时传的人尽皆知,现在这般……不知那女子近况如何?”
女子被退婚,终归不是什么光彩事,是以陆行鸯再怎么言辞委婉,说出来后自己都觉得太过尖锐。
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像八卦婆子?
陆掌柜默默想到。
这话问出口了,乔文敬果然尴尬,眉宇间还有一丝愠色,陆行鸯见了心里一顿,想着这乔家大公子面皮竟这样薄吗?虽是家事,毕竟不波及己身,乔大公子却是少见的激动。
乔文敬冷冷一笑,“陆掌柜想必不知道,这林家女儿,原本应是我的妻子。”
见陆行鸯望着他,乔文敬压低了蹙着的眉,自己先一笑,告罪,“让陆掌柜见笑了,我这腿疾乃是后天所致,这姻缘,原本是父亲安排给我的。”
陆行鸯在心中想:原来如此,这段姻缘原本该是大公子的。
但素昧平生,他在乎的真的是林家姑娘吗?
大抵良善之人也有一口恶气需要喷薄而出,或是凶恶之人也有柔情,乔文敬一句发泄完了,愠色渐消,对着陆行鸯又变成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他低头兀自在叹息:“文悦自小便聪明,身体也好,阿爹对他总归是偏爱些的,我后来腿疾,阿爹是连姻缘都为他准备好了。不曾想……文悦早有心仪之人,这事明面上被压下去,背地里总是有人说的,不知给那林家丫头带来多少不便……”
“那么那位姑娘后来嫁人了吗?”陆行鸯问道。
乔文敬摇头,“不知,听说林伯父遣她去了京城投奔亲戚,女儿出嫁,总归是要喜庆热闹些的,河阳那却没传过什么消息,想来是还没出嫁。”
“算起来,她是早已过了及笈的……倒是耽误了人家姑娘家。”乔文敬苦涩一哂。
陆行鸯便莞尔,心内也跟着一叹。
“陆掌柜问起这事,是遇到过她吗?”乔文敬问。
“不曾……”陆行鸯想了想,又解释,“大抵是最近来了这儿,听到了这故事,对那位姑娘有些感触罢了。”
乔文敬听闻此言,第一反应是:这不像是京城中陆掌柜的行事作风。
可稍后他又想:当年的小姑娘心地那样善良,也该是这般悯人模样。
他便笑了,说陈年旧事,陆掌柜也不用放在心上。
等到乔文敬拿了沉木熏香走了,画绣靠近陆行鸯问接下来的打算。
要账这事讲究的就是快,否则一拖再拖,账是很难要得到的。陆行鸯作为陆家掌柜,显然也不能在这事上耗费太久。
陆行鸯微一沉吟,带着画绣到了当地的陆家铺子,坐在案台上细细看账。
坐的累了,她站起身来,手肘抵着案台面,将头撑起,盯着账本上的字发着呆。
小画绣坐在一旁小凳上缝荷包,准备给陆行鸯换一个新的。
一室寂静,屋内燃着暖炉,将寒冷隔绝在门外,只听得风声清晰。
顾寻安便是在这时进来的。
小公子冻的瑟瑟发抖,缩着脖子,一脸苦相,抬眼瞧见陆行鸯正在看账,轻悄悄走近了。
他走近了,才发觉她紧锁的眉。
一时心囫囵一跳,轻咳一声。
这一声,倒是将正发着呆的陆行鸯吓了一跳。她急急去看声音来源,见到顾寻安,电光火石间不知作何反应。しgㄚu.Π
画绣缝荷包到一半,发觉胭脂色的线不够用,抬头见顾寻安来了,犹豫片刻,自己到后堂拿线,没再回来。
室内两人对视须臾,陆行鸯只觉自己要说什么话打破这一气氛,小公子先将头凑过来,看着账册问她这是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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