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十二年,十月中旬,僵持一月有余的天御敌军一日忽然趁夜偷袭。
城墙兵士抵死防御,没想到敌军的攻势虽然猛烈,却意不在此,等到顾寻安赶到城墙,看了小片刻战况后,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对方退了几支兵?”他急声问。
天御的人太少了!
小兵并没有察觉出不妥,愣怔了下,而后飞快回答:“并无!”
顾寻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大声吩咐其余一队士兵四处排查,还没等说完,远处一处红艳火光便夹杂着熏人烟雾直冲天际!
那一刹那,顾寻安觉得整个身体如坠寒窑。
四周乱哄哄的,有士兵拼杀喝喊,也有守卫惊呼粮草被烧,顾寻安的怒火便自胸中腾然生起。
“瑚之!”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军师,叮嘱喝道,“去看看粮草!”
其实虽已吩咐,也看着赵广源应声而去了,顾寻安心中还是一片死寂。
他已经预料到后果了。
大抵没有那么幸运。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正值秋收刚过,长菱及朝中运来的粮草足以让将士撑过这年寒冬,可是有人偏偏暗施诡计,将主意打在口粮上。
顾寻安眼眸睁大,咬着牙将早已擦拭干净的剑拔出,心中一腔怒火渐渐烧灭理智。
他冷眸看下城墙外的敌军,沉声开口:“开城门!”
敌方来袭的数量并不多,很显然已经被背后布局之人当做弃子。
顾寻安忽然很想知道布下此局的人是谁。
年轻的将军押着怒火,带领手下冲出打开的城门,剑刃染血,骁勇非常,到最后他生擒敌方一名将领,默不作声命手下将此人绑住,亲自秘密审问了俘虏一夜。
到第二日,宁死不屈的敌将受不了曾经大理寺少卿审讯犯人的手段,将天御此次派来的将领招供出来。
“主领年轻刚上任,可他背后是……是辰枢王爷!”
六王爷辰枢,在还是皇子时,便是天御引以为傲的不败战神。
顾寻安眸色转深,看着赵广源算好的账目,少倾后,忍不住讥讽:“天御六王爷……真是好手段,将我营地的米粮烧了七成,如此精准迅速,看来城中有内应。”
他斩钉截铁地断言后,细观俘虏神色,看出对方并不知内应是谁,因而心中有了计较。
当夜军中传言那位敌将忍不住刑罚,在牢中嚷着要招供,说他知晓许多辰枢王爷的秘闻!手下人已经请示过郡王,只等郡王解决粮草要事便亲自去审他!
消息传出不过一炷香时间,牢中便秘密溜进一人。
来人熟练地打开牢锁,亮出匕首直取敌将性命!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空射向那人,瞬间洞穿偷袭者的胳膊!!
被射中的人哀嚎着,扭头看向箭风袭来之处,顾郡王年轻的脸庞安静如水,缓缓放下持弓箭的手。
“是你啊……”郡王轻叹一声。
这位偷袭者他认得,中秋团圆那夜,在十几位殷殷期盼的眼眸中,出现过这样一张脸。
他冷静地审清原委:天御六王爷辰枢,原来在长菱待过,做过好几年陆家在此地的管事,后来他忽然销声匿迹,可培养在此地的心腹却静等主子的命令,在顾寻安来长菱不久,也参了军。
所以辰枢暗袭的死士那么迅速地从暗道潜入,那么精准地烧毁粮草。
顾寻安的心中蔓延上近似无奈的荒凉,他看向已被各种刑具折磨过一遍因而哀嚎痛喊的内应,微微弯眸笑了。
郡王虽然在笑,但是声音却冷的如同地狱阎罗。
他俯下身,轻轻拭去内应额上的血迹,喃喃:“谁都怕死,可浴血奋战而死和绝望地等着饿死,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我的兵士不要如此屈辱。”
“……你年纪还小,只想为主家尽忠,看不到人间悲欢,不过……”
郡王轻言慢语说完后,寂静的牢中,利剑铮鸣,再无声响。
“不过你再无机会去领悟了。”
……
景明十二年寒冬之际,瑞国长菱的边境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冷风肆虐,军师赵广源提袖挡风,匆匆来到军营主帐。
帐中空气与外界的温度一样,冰冷而又沉闷,甚至因为他进来掀起了门帘,帐中温度骤然又降下一些。
“运粮的折子已经被陛下批了,”赵广源直奔主题,看向首座扶额蹙眉的顾寻安,“不过朝廷刚接手之前王家米铺,对其营运还不熟悉,此前已经征收过粮草,若想再收一次,恐怕很难。”
赵广源说的是事实。
农人忙完秋收,交齐征税,卖光多余米粮,剩下的是要留给自家过冬和来年播种的——这些是他们的命根子,即便朝廷出高价收购,谁家肯卖?长菱将士虽在保家卫国,但也不能让寻常百姓吃不起饭饿死路边。
因而即便朝中下令,命农人再交米粮,结果也与预期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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