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十一年,白露。
这一日秋意渐浓,夜生寒露,瑞国京城的百姓翘首期盼的前朝莫侍郎一案,被当今陛下亲自受理,而跪在殿前已沾满风霜晨露的诸位大臣,也走入了殿门大开的庙宇高堂。
与此同时,陛下命人请来大长公主宁玉荣,坐于屏风后旁听,而顾寻安也接到口谕:将前丞相赵长彦带入宫中。
还未开审,京中也不知是谁散播开,将京中如今的情况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说出,甚至带上了当年顾尚书与大长公主当年令人艳羡的爱情。
“你们说,若当年莫侍郎真有冤,岂不是证明先帝错判?那尚书大人的好友,不就是被他夫人的父亲……哎呦!”那个眉飞色舞的人还未说完,便飞来一块抹布,他闪躲间没留神脚下,差点踉跄摔倒,抬头听到酒馆的掌柜怒气冲冲赶人,“哪里来的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诸位客人且喝着,不必听到心里,他不是我们酒楼里的伙计!”
众人相互哈哈大笑,方才那番话听进几分在心中,这可不好说。
被赶的人毫无羞愧,大咧咧做了个揖,走了,他行走在街上,拐了好几处小巷子,直到将暗中跟着的人都甩掉了,才呼出一口气,快跑半晌,来到处府宅,轻轻扣了扣后门,便有人将门打开,他闪身进去,门也很快关上了。
进入院中,这人反倒收起在外张扬的模样,神情规矩严肃起来,径直走到正堂,那里已有一人坐着,慢悠悠喝着茶,似乎在等人。
他的神情更加规矩,走到近前,便跪了下去,低首恭敬道:“主子,高子幸不辱命。”
此人是当初在临玢的米铺伙计高子,何管家离开临玢,他也跟着来到京城,今早领着一众人在御鼓前大声谈论,事后到酒楼绘声描述的,正是他。
上首之人微微含笑,点头道:“做的很好,去歇息吧。”
高子恭敬地再作揖,退下了。正堂无人,陆行鸯转眸看向隐于暗处的木靳,笑了,替他说出心中疑惑,“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教给高子许多话术,让他在京中传播造势?”
木靳走出来,低低一应。
“按陛下的手段,即便阿清按我所说殿前回话,陛下也不会轻饶他,可如今京中人人议论,已有猜测是否为皇家丑闻的趋势。有些人闲着无事,最爱议论是非,只要一点点煽风点火便可……陛下最重皇家权势与颜面,即便再如何不愿,也要让百姓们看着莫清离开皇宫,平安回到陆家。”靈魊尛説
见木靳点头,陆行鸯淡淡一笑,起了身,走去陆昭房中,一副“外界事与我无关”的模样。木靳跟上,习武之人到底敏锐,几乎在瞬间便察觉到她沉重的呼吸,再看陆行鸯的面色也苍白,不过抹上胭脂掩住了,不过眼底两圈深重的青黑却怎么也掩不住。
想了想,木靳劝道:“主子,还是要休息的。”
陆行鸯偏眸看了他一眼,应了个气音。
她踏入陆昭屋子,陆昭正趴在床上,让楚游一边为他按摩,一边和他说话。见陆行鸯来了,老爷子也不见外,让她接上话题:“今日厨房煮什么吃?”
神情浅淡的陆掌柜变了脸色,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难住了。
她回眸看木靳,后者和她一样面露难色,于是她便让木靳自行去忙。
“我听说帝师家那位千金住进来了,你可得好生招待,不能怠慢人家,”陆昭换了个话题,嘀嘀咕咕,“那小子现在如何,承认了亲爹,会不会不认我了?”说到最后,语气竟带上委屈和不满。
陆行鸯笑起来,她问楚游是否手酸?替换他的位置为陆昭继续按捏,忍不住软眸看她阿爹,仿佛在看一个小孩子,“阿爹分明是关心他,怎么说出的话这么别扭?”她回答陆昭的问话:“我已派人时刻盯着宫中风向,阿爹放心,如今京中许多人都在猜测当年莫侍郎是否是先帝误杀,陛下注重颜面,不会伤他性命。”
陆昭眯着眼,正想应,忽然腿上一阵刺骨疼痛袭来,直击后脑,他应声的语调蓦地一变,情急之下,陆昭随之发出重重一叹,掩饰道:“唉,那时阿爹还未在京中开铺,不过听说,那位莫侍郎莫越,是位才华横溢,不可多得的人啊!”
“哦?”陆行鸯眉眼微动,问下去,“阿爹觉得,莫越与顾渡言,孰胜尚书之职?”
陆昭忍过那阵痛,有些乏力,长叹一声。
他扭头看陆行鸯,看着他女儿轻蹙的眉眼,“阿鸯——只要两人都能为百姓做事,能力高低,对咱们寻常百姓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不过终归是条人命,”陆昭叹口气,看向女儿的眸中有些微沉的波光,掺进岁月的风霜,“咱们老实过好自己日子便行啦!”
说到底,他终归还是希望陆行鸯能够平凡此生,不用管这些朝堂风云。
陆行鸯凝视着陆昭。
屋中寂然,许久后,她弯眸点头,温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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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之事,瑞国各地的消息不知为何那么灵通,很快,举国皆知。
莫清当朝向帝王陈情,言辞恳切泪流满面,诉说流落在外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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