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獬豸
都察院正堂中寂静非常,唯有漏声不绝,乍然响起,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催促之意。
赵明音看过去,就看见了漏刻的顶端刻着一个仿佛独角羊似的神兽,此兽名为“獬豸(xiezhi)”,形似神羊,逐草而居,夏处水泽,冬处松柏,若有两人争斗,它就会以角抵向有罪的一方,自古便被人当作公正之所化。
公正。
看着那兽头,赵明音略挑了下眉头。
钱拙不肯说话,她却有话想说。
“钱总宪,我幼时看《后汉书》便对能辨曲直的獬豸甚是向往,甚至想着能得一只獬豸头上的角,能让我皇兄从此明辨忠奸,不为人世所惑。”
或许是因为寡居的数年中只在深宅里醉心金石碑刻,让赵明音说话的语气都慢条斯理,她说起獬豸的时候一下子就让人忘记了眼前的窘迫,连钱拙都忍不住略略抬头,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说起了少时心事。
赵明音的却突然语气一转,问他:
“钱总宪,你可知这獬豸是公是母呀?”
钱拙愣了下,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疑问。
身材干瘦的周御史为这奇怪的问题愣了片刻,才连忙回道:
沈时晴语气懒散:“你父母因为何会对你寄予厚望?”
庄长辛脾气极好地与他解释:“现如今都察院和端己殿都奉命清查太仆寺都账册,以后自然少不了常来常往,自然要认认门、认认人了。”
獬豸这等神兽那自然是公的呀。
堂中除了一众御史,还有随着赵明音来的端己殿女官,赵明音看向她们。
“认门?”问话之人一脸不解。
在一群女人的声音中,钱拙满身凉汗,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想不通,也没耽误李从渊做事。
庄长辛猜的没错,第二日的早朝上,对端己殿一众女官的弹劾便又开始了。
那之后不过几年驸马去世,公主也沉寂下来,仿佛从此只沉迷金石,不再过问世事,陛下此次能将她请出来掌管端己殿,李从渊十分惊讶。
“周震烁。”
但这些对性情与寻常女子不同的乐清公主真是好事么?
李从渊暗暗摇头。
庄长辛没有回吏部,正巧遇到了一个相熟的太常寺同僚,他将自己的碗筷往那人手里一放就去了皇城。
只不过他们到底没有庄长辛那般大胆,能直接进去看戏罢了。
“臣在。”
“谢赵学士教诲!下官谨记。”
这次这些御史们换了个方向,说乐清大长公主赵明音身为五品大学士,到了都察院却以公主之势压人,不堪任大学士一职。
庄长辛嘿嘿一笑,一如既往地好说话:“公主很是讲理,不过是都察院送去的账本有些错漏,她带着人来问问,顺便认认门。”
李从渊想不明白。
冷风呼啸。
她也不耐烦与钱拙多言,抬手,她将身上的霞帔取下,披在了那漏刻的獬豸头上。
“这位大人,里面如何了?半晌没有大动静,不会是公主直接将人砍了吧?“
坐在龙椅上的沈时晴听着下面的御史言之凿凿地说乐清大长公主如何跋扈,脸上毫无表情。
都察院门口除了乐清大长公主带来的宝马香车,还有在等着看戏的各色人等,太常寺的小吏,锦衣卫的小番,一个个探头探脑,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在等着他们带消息回去下饭。
“咱们今日来都察院还真来对了。”
他抽出了几本折子,正要看,却又听见庄长辛俯下身,低声问自己:
“大人,乐清公主如此,必受言官攻讦……我们又该如何处置?”
“你为何会是朝廷命官?”
走到那漏刻跟前,她转身,身上的马面裙如一道绽放于都察院的红云。
赵明音点点头,笑着说:“原来如此。獬豸是公的,满朝御史是公的,大学士自然也应该是公的,也只能是公的,钱总宪,我说的可对?”
“大人的意思是以后还经常要有女人来都察院?那、那都察院得成了什么地方?”
殿外,庄长辛笑了笑,拿起自己吃饭的碗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都察院。
“赵学士”三个字入了耳,庄长辛一笑,已经明白了李从渊的意思。
都察院的獬豸或许都是公的。他们这些文官胸前补子上的飞禽可都是既有公的,也有母的。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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