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衍的时候,赵肃睿端详着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龇牙咧嘴的。
倒不是因为沈衍长得有多么不堪入目,而是赵肃睿自己在中午如愿吃了冰糖扒出来的大肘子,结果乐极生悲在搬砖的时候逞了强,不小心把腰给抻着了。现下的他做个弯腰的动作都难受,要是打喷嚏就更惨了,不光漏血还肚皮疼。
面皮白净的少年郎还没脱去两腮上的奶膘肉,眼睛上遮了了个几层厚的黑布带子,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困在立柱上,只有嘴皮子能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下不过是个在国子监读书的穷举人,身无长物家资微薄,却也有国子监的各位夫子看顾,你们抓了在下不光拿不到什么钱,还会惹下不小的麻烦,还请各位将在下放了,在下保证自己从未见过各位,从此只当此事并未发生,在下鞋底藏了一张十两银子的宝钞,各位拿去喝酒便是。”
话说得还算条理,只是磕磕绊绊,能听出一股子努力想要心平气和却做不到的稚嫩。
赵肃睿咧咧嘴,对一旁的邵志青摆了摆手。
邵志青苦笑一下手腕一转,关节处发出了一声脆响。
从前他在锦衣卫里好歹吃的是皇粮,干的活儿是骑着高头大马抓些不合圣意的官吏,虽说不是大富大贵,横行市井也够了。后来到了宁安伯府每月领着银钱,虽然老少爷们儿凑不出半个不是废物的,他也是前途无期,旁人好歹还尊称他一声“武师傅”。
自从到了沈娘子手里他都做了些什么?
一会儿是劫别人的银子,一会儿是带着人打群架,现在连绑票的生意都干上了。
从实际差事来看,已经基本约等于落草为寇了。
沈衍只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他身前,接着,两根冰冷的手指掐起了他脸上的一块肉。
长长的指甲越来越往下。
他能感觉到长而冷的指甲戳进了他的肉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夫人,让我去试试?”
捂着肚皮他呲着牙摆手,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夏荷没做好,就冲着他肚子上这一疼,他就得让她三天吃不着肉。
从那时起夏荷就存了心思要在少夫人面前露个脸儿,她也确实是个不怕事儿的,见少夫人挑眉看自己,她鬼使神差地冲着少夫人眨了下眼睛。
柳甜杏叼着瓜子仁儿左右看看,差点儿又要忍不住笑。
有心找人去唤图南或者培风过来,他突然看见眼前一枚银镯子晃了晃,是吃着瓜子的夏荷当着他的面抬手拢了拢发髻。
“沈衍,青州举人,你爹是湖南提学分司的教授,你伯伯是济宁府名士沈咸,你在燕京城里还有两个堂兄就住在石榴巷北头的沈宅里……某说得可对?”
他哪知道面前这人都快难受死了?被面罩子挡着的小脸下面一片赤红,是他强忍着泪水憋的。
他试探沈衍确实是有想看沈三废堂弟热闹的意思。
“我还以为好歹是抓了个肥羊,想来掂量掂量,没想到竟然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青当家的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看他身上穿的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呀,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抓回来?还不如将石榴巷里的那两个给绑来,怎么都比这个有油水。”
“乱来?呵呵,未长成的小鸡崽子知道什么是乱来么?”
唯独没什么见识的沈衍被唬住了,他从小就跟在自己亲爹身边读书,就连他从长沙府回济宁府原籍考试他爹也跟上官请了假陪着,直到他考中了举人进京读国子监,他爹娘才第一次把他从身边放了出来。
沈衍身上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是咬着嘴唇说:
“我、我堂姐是出嫁女,你们要找钱,别找她。她、她也过得不好,没有钱。”
崔锦娘虽然讨厌的得紧,可她的心机手段人尽皆知,少夫人吓了吓她,还是要用她的。
邵志青扭头就看见沈娘子歪坐在椅子上看热闹,还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他转回去硬着头皮继续装出了些匪气:
说完,邵志青又回头去看沈娘子。
“某也不与你说虚的,你写封书信,让你家里拿五千两赎你!”
嘴唇轻轻颤抖,沈衍脸上蒙着眼睛的黑布颜色更深了,是被泪水洇的。
可这个热闹……是不是也太好看了?
邵志青不知何时也已经退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手里还多了几颗柳甜杏分的瓜子。
可谓刑事一片大好。
赵肃睿的身子“唰——”一下倒退两尺,结果又抻着了今天已经饱受摧残的腰。
兔子抖耳朵跟花皮豹子抖耳朵那可真是两个东西。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