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暖轿极为宽大,不仅有软椅还有小几,沈时晴看着摊在上面的奏折,缓声说:“一鸡,你让人去拿几个手炉过来,你们几个在外头别冻着。”
“皇爷,太后娘娘……”
默不作声的四鼠看了三猫一眼,只看见了一张笑猫脸。
沈时晴神色平静地将批完的奏折放在一边。
林妙贞哪能不急?
她“嫁”给赵肃睿就为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她能清清静静地念着赵肃乾,另一件事就是替赵肃睿稳着后宫,说白了,她每日里对着太后恪尽孝道,为的就是太后能少折腾赵肃睿,让他将想做的事做了。
一鸡拿过了帽子替皇爷戴上, 三猫也从熏笼上拿下了给皇爷穿出去的黄缎子云水纹的披风, 小心给皇爷罩在身上。
龙舆一路到了慈宁宫门前,往常这边都会站着一个大太监或者女官,皇帝坐在轿子里不必下来,一鸡去传话说皇帝来请安,慈宁宫大太监进去传话,过一会儿出来说“太后吩咐了,陛下政务繁忙,就不必请安了。”,这时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就会问太监几句话,比如太后吃的可好,睡得可好,说完了,皇帝就可以回去了。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见林妙贞的脸上一片急色,沈时晴倒了一杯茶笑着递给她: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走暖阁的时候,她抬起脚踹在了三猫的圆屁股上。
四鼠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他,皱了下眉头。
一鸡为“昭德帝”扶好了帽子,掠过皇爷的肩膀看了三猫一眼。
“太后娘娘凤体金安。”
过了几息,四鼠悄悄不见了踪影,一鸡看了一眼掩着的轿门帘子,又看了一眼慈宁宫紧闭的宫门,垂下眼睛,遮掩着自己难得的戾气。
“皇爷,奴婢仔细想了想,大概就是奴婢没家没业的,所以只想给皇爷当个逗趣儿的奴才,躲在皇爷的龙靴边上过日子,不像二狗,还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呢。说到底,奴婢们都是皇爷拴在手里的猫狗,皇爷打骂教训,奴婢们才学得会乖巧。”
请安的时候在门口吹着冷风等上个把时辰都是小事,空荡荡的茶杯子、明知道你不能吃却摆在你面前的菜、突然让你用牙箸给长辈布菜、晚到了半个月的开销银子……沈时晴看了看自己的手,当年她决意守两重孝的时候,孙氏突然让她去小佛堂,给了她一个两寸见方的小香炉让她捧着。
自打皇爷登基,虽然他们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并不十分和睦,可一鸡心里清楚,皇爷对太后娘娘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要是换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下皇爷的脸面,只怕快马跑上两天都拼不出那人的一副完整身子了。
“哼,倒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行了,过两日二狗能下地了,让他自己来朕面前说话吧。”
林妙贞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掀开了轿帘子,进了龙舆:“陛下,你好歹顾念下自己的身子。”
“林姐姐,别气了。”
沈时晴当然也听出来了三猫的意思,不仅提醒她二狗从前的功绩,还强调了二狗的可用。
抬眼,看见林妙贞在为“自己”不平,沈时晴伸出手,用食指与中指拽了拽林妙贞身上四合如意金丝大衫的袖子。
看“赵肃睿”仍是在不慌不忙地批奏折,竟然一点性子都没使,林妙贞心里突然明白了几分:
一鸡一鼠四目相对,啥也没说,又啥都说了。
“今早母后免了我的请安,我还以为母后是想明白了你给她留了颜面,没想到她是专门要来对付你的,早知道这样你早些告诉我,我陪你一起来呀。”
沈时晴看着铜镜中着装整齐的年轻皇帝,口中说道:“照你的意思, 朕当初让二狗在宫外安家就是错的了?”
一尺多高拇指盖粗细的香灰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落在她的手上,里面还夹着火星子,让人忍不住就提着心。
十六台的雕龙纹暖轿被徐徐抬起,跟在后面的四鼠回头,就看见三猫两手捂着屁股,兴高采烈地往小膳房的方向走去。
却不是感动的。
他们四个大太监, 一鸡是因为通文墨又聪慧, 是十多岁的时候被选到了皇爷身边伺候读书的, 说是贴身伺候的, 也算是个陪读太监。四鼠那小耗子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是十岁就在东厂里当番子, 是一步步踩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才来了御前的。二狗算是他们几个里最了不得的, 杀张玩的时候立下了头功, 不光一下子从一个洒扫太监一跃进了司礼监, 皇爷还专门赏了他宅子让他安家。跟他们三个比,他这只猫还是个崽子的就只知道陪着皇爷玩儿,到现在快二十年了,脑子里没啥文墨,只有玩乐,手上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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