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黑漆漆的夜色里,夏参亲自赶着车,好在嘉兴县是府县同城,也就是府衙和县衙所在的子城有城墙环绕,夏家在嘉兴县里只能算是个中等人家,宅邸自然是在子城外面,倒也省去了出入城门的麻烦。
夏参一路赶车,一路想着老父亲的话,他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是没什么出息的,不过好在没有学坏,老实本分,应该能守住家业,只有小儿子,今年才十七岁,要说读书也不是什么读书种子,但是比起另外两个儿子就要精明干练得多。
夏参虽然觉得林河这个便宜外甥能叫总督府发公文抬举,是有些意外,可国朝还是以科举取士为尊,就算林河能在总督衙门的幕府里崭露头角,可他一个白身少年又能有多大出息。
不太明白一向谨小慎微的老父亲为何突然做了此等打算,夏参再想不明白也只能作罢,只希望老父亲这回依然和以前一样,目光毒辣,没有看错人。
路上的积雪已经化了干净,马车走得很快,靠在车厢里烤火的夏阳回想着自己这辈子,旁人都称呼他夏翁,觉得他是个老好人,可是这公门里吃刑名饭的,能有几个好人,他这辈子不是没做过坏事,但至少临到老还留了个好名声。
“人老了,面皮这种东西就无所谓了……”
夏阳不觉得自己跑去见一个小辈有什么不对,夏家能混到如今这嘉兴县里的中户,已经是到头了,古人说盛极而衰,他也不得不为子孙考虑。
夏参带回来的消息是个没头没脑的,只是说总督衙门要林河前去听用,可在夏阳这种人老成精的积年老吏眼里,值得玩味的地方就多了去了,比如说总督衙门是怎么知道人的,为什么要找人?
想到这里,夏阳不由叹了口气,总督衙门不会无缘无故的下公文,自家这个儿子就该再多打听一下消息,这其中肯定有迹可循。
就在夏阳昏昏沉沉地想着的时候,马车忽地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儿子的声音,“爹,咱们到地了。”
夏参直接把马车赶进了玄妙观的废弃院子里,这几年倭寇把嘉兴地方上祸害得厉害,杀了好多人,他可不敢随意把马车停外面,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林河并没有睡下,他也不习惯早睡,毕竟现在不过戊时刚过的样子,换成他熟悉的计时方式就是才晚上九点,只不过他舍不得一直点油灯,此时整个偏殿里只有顶上漏下的月光照下的地方还能看得清楚些。
林河本来是正在继续寻找隐藏在记忆宫殿深处的那些书籍,保不准找到哪一本就能派上用场,起码他对于自己当年那堪称庞杂的量还是很有信心的,起码他已经找到了几本讲农业生产和养殖方面的书籍,刨除里面不能用的那些信息,如果他打算以后买田种地的话,应该能当个产粮大户。
车马的声音响动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动静挺大的,林河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把外套披上,从满是稻草的铺子里起来了,他顺手还拿起了就放在边上的木枪,这么多天的拼刺练下来,再加上孙玉伯的教授,他觉得自己放翻一两个毛贼没什么问题。
林河起来的时候,沈家兄弟也醒了,毕竟他们的杯子暖和不到哪里去,冻得人清醒,见到林河提着木枪,兄弟俩也是一个骨碌立马钻了出来,披上衣服拿着木枪跟在了林河身后。
“怎么不点灯啊?”
夏参挑着灯笼,口中喊着,走在了老父亲前面,照亮了有些阴森森的破旧偏殿,饶是他已经提前想到过林河这个便宜外甥只怕住得不怎么样,但也没想到居然破成这个样子。
就着灯笼照出的一点光亮,夏阳眯着眼仔细去瞧着那对面的少年身影,穿着儒衫,身姿挺拔,看不太清脸上样子,但是能感觉到那种少年英姿勃发的气息。
这时候林河也看清了来人,他不认得那位身材佝偻的老人是谁,但是那打着灯笼的中年富态汉子,记忆里却是认得的,这个乃是自己那位大娘林夏氏的嫡亲大哥夏参,自己刚到嘉兴县里的时候,他曾带了银子过来接济他,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林河很不喜欢那位大娘林夏氏,可是对于曾经对自己释放过善意的夏参,他还是有些好感,于是他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木枪,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位是……”
最后林河只能先转移话题,他看得出来,夏参连夜过来,是以身后那位老人为主的。
“老朽夏阳,说起来,该是你的外祖,不过你随意称呼就好。”
夏阳笑呵呵地说道,他这时终于看清了林河的样貌,是个极为俊朗的相貌,在国朝这读书人的长相也是一等一的重要。
听到老人所说,林河才反应了过来,从礼法来说,他确实可以喊夏参一声舅舅还有夏阳一声外公,只不过他不太明白两人过来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舅舅和外公深夜来访,小子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林河很快就摆正了心态,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应该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处事,他回想了一下原来自己对于夏家人的态度,正色行礼道,苛待他的是林夏氏这个大娘,和夏家人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