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见郑鑫说话时候神态严肃,知道他必然是有重要事情要跟自己说,便也正色道:“不如先到大哥书房之中,我们再议好了。”
郑鑫却道:“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情,这边风景尚好,也颇风凉,你我兄弟就在此说说好了。”
他此言未尽,果然有一阵凉风从池塘上掠过,带来一丝湿润的凉意,顶上松树的树枝也适意地摆动起来。
秋仪之被这阵凉风吹拂得神清气爽,点点头说道:“既大哥有这份雅兴,那小弟就陪着在此说说话好了。就是不知大哥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
郑鑫面带笑容说道:“江南的案子算是了结得差不多了。殷承良列的二百制武的规矩,各级将领说起来虽是一方军事主官,其实却无权调动一兵一卒,不过是个听令办事的罢了。还请大哥能够网开一面,不要为难这几个将官吧。”
郑鑫听了却是一怔——他因自己手上缺乏兵权,因此在京城时候特意笼络了几个新进的武进士,想趁江南道官场震动的机会,将他们安插到这里,混出履历之后再逐级升迁,以此迂回来掌握一点点军权。
却不料秋仪之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让他盘算已久的计划消弭了一大半。
然而郑鑫现在要是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处置,唯恐被眼前这个聪明机灵的义兄弟看出什么端倪来,到时候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郑鑫尴尬地笑笑,说道:“贤弟这样宅心仁厚,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想必就又是一番褒奖。”
其实,秋仪之只知道郑鑫有夺嫡之心,却全没想到他会在争夺兵权上面做文章——他想要从轻发落这几个武将,却是考虑到江南道还担负着屏蔽岭南王郑贵的任务,若在这个时候彻底清洗江南军界,难保不会动摇军心,让岭南王找到可乘之机。
这项使命,乃是皇帝郑荣当面传授给秋仪之的,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个大哥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索性只字不提此事,只道:“小弟只求皇上不要责罚,可就谢天谢地了。”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郑鑫也听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两人各怀鬼胎地笑了一阵,却听郑鑫说道:“对了,还有那个妖道妙真。依律她是要被凌迟处死的。然而我想着此人妖媚异常,要是真的在闹市之中扒光脱尽了行刑,难保不引起那些无知小民的骚动,到时候横生事端来就不好了。干脆跟着李慎实、殷承良两人当头一刀砍了算了。你看如何?”
秋仪之想了想,也觉得郑鑫这么安排妥当得很,内里也不希望妙真临死出丑,便答应下来。
郑鑫听了满意,又道:“既然贤弟没有什么意见,那也无须再拖延时日,三山街上的法场都是现成的没有撤去,我等明日就送他们三人上路好了。”
郑鑫这话说得虽极平静,秋仪之听了却后脊冒出几滴冷汗了,愣了半晌才道:“好。这三个人同我有缘,我是要送一送的,小弟明日再来拜访好了。”
说罢,秋仪之便寻了个由头,辞了出去。
次日,秋仪之一改之前几天非日上三竿不起床的习惯,一清早就仔仔细细地梳洗穿戴完毕,又教尉迟霁明穿戴齐整,便往栖霞寺而来。
郑鑫因这半个月来出了不知多少红差,杀了不知多少人犯,反倒是轻松得很,同秋仪之说了好一番话,又留了他在此用过午饭,望望高挂中天的日头,这才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你我就到法场出这趟红差吧。”说罢,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所谓“红差”,只是因监斩差事阴气太重而取的雅称而已。
秋仪之虽也算是行伍出身,尸山血海里头泡大的,然而第一次办这差事,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亦步亦趋地跟着郑鑫来到行刑的三山街。
这三山街是金陵城内一处十分繁华的所在,四五条街道在此处汇集,街边都开满了各色茶楼、客栈、酒店,街道交叉路口便形成了一个异常热闹的广场。
郑鑫为震慑天下百官,也乘机在江南百姓面前显示一下自己铁面无私的风采,故而特意舍去原来金陵城杀头的水关城门不用,在此处设下法场,专门斩杀江南官场窝案中被查获的官员。
只见官场正中央围起一座两丈见方、一人多高的土台,台上立起一根数丈长的旗杆,上面高挂起钦差大人的龙旗,在狂风的吹拂下烈烈飘荡。
高台四周包围了无数军兵将士,一个个手持利刃长矛,面色凝重,虽在烈日暴晒之下却依旧一动不动,好似神像雕塑一般。
高台正北搭起一座凉棚,凉棚当中整整齐齐码放了七八张交椅,是为监斩的官员所设。又见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顶着从地上冒出的热气,一面饮酒以消肃杀之气,一面在油石上打磨屠刀,发出“嚯嚯”声音,听得人心一阵阵发紧。
郑鑫见惯了这样场面,已是十分淡定,缓步走到正中的头一把交椅前面缓缓坐下,又伸手示意秋仪之及其他几个观刑的官员也一同坐下,随即抄起面前桌案上摆着的惊堂木,用力一拍道:“带死囚!”
早已侍奉在帐篷外的传令兵听到号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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