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自入冬以来,已经下了两畅。两场都是夜间开始,黎明结束,下一整夜,且都是些。然而这场说来就来的雪却不同,突兀而起,越下越大。也不见北风吹来,就是鹅毛般的大雪片簌簌落下。不过片刻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层。台上的两人本来气氛炽热,被大雪一浇,都不由愣了一愣,眨眼间两人身上各落了一层雪,头上身上披上银霜,和雪人一般。台上台下众人无不沉下脸来,在彻阵的甄氏侯的枣阳侯甄见蟠压低了声音,道:“这雪来的邪性。”齐王愣了片刻,突然长身而起,走出棚子,大声道:“两位小道友,快快分个胜负。本王做主,再给一盏茶时间,倘若到时候胜负不分,便做和论,大家都是俊才,一般高明。到时候你们下来,本王还有话说。”他这么一出去,立刻被雪盖了一头,王冠上白雪堆积,如同白玉铸成。闻言,甄无量哈哈一笑,遥遥拱手道:“遵命。”然后大棍一横,遥指江鼎,道,“江道友,咱们速战速决吧。真要是不分胜负,那多恶心啊,跟一尝宴最后吃出个死老鼠一样。”江鼎点头道:“正合我意——”长啸一声,竟是抢先出手。剑光纯白,几乎与大雪融为一色,却比雪光更纯,更亮,更璀璨!甄无量早已等候,大棍一抖,台上再次刮起狂风!棍风如惊涛,卷起千堆雪,剑气下深寒,能当八面风!狂暴的风,能吹开纷飞的大雪,却吹不开无所不在的剑意,连绵的雪,能盖无垠的大地,却透不进尺寸间的狂风!一风一雪在台上滚滚缠斗,将一切外物摒除。外面的风雪也不能插足,俨然一个欣界。台下雪虽大,却无风,大雪默默,如同哑剧。而自然没有的风搅雪的风光,唯在尺擂台!痛快!这是台上台下观众的心声,更是江鼎的心声。这一仗打得痛快!自下山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发性用剑,只觉剑招如水,源源不断,澎湃的从手流出,到最后甚至如洪水决堤,滔滔然倾泻而出。这时,他才知道“积剑功”是什么意思。单纯的用剑、练剑、斗剑不过手输。只有在这样势均力敌的战斗,他的剑术才能发挥到极致,进而成长。他感觉到了,战斗自己在成长,在升华,在觉醒!真正的觉醒,就是感觉到了新生。江鼎如今便有这样的感觉。在天心派,他练剑向来是精益求精,但也只是剑法。勤勤恳恳修炼剑招,最细节处也力求完美,在剑术上要求完美无瑕。除此之外,他并没想太多。剑道的修行,剑招只是基础的基础,真正的道从剑机开始,而至剑意,再至剑心,而至剑理,最终剑道。而这一切,即使在他前世也是不曾接触过的。明月剑意的出现,是个意外。那至高至冷,无情无心的剑意,在一出现就不被玄思真人看好,后来夭折。从始至终,并没有对他的剑道产生什么推动,连推动都算不上的剑意,也不是他通剑境之梯。如果说那剑意和他有什么相合,那就很想他理想的“道”,太上无情大道。只是那无情大道,未必就是他的道。而他的剑气,则一直是平平发出,一板一眼,受他本人驱使,仅此而已。从本心发出,固然如臂使指,却始终未有其他探索。直到今日,他才有一点儿感觉。那感觉玄妙非常,随着他的剑招一招一招源源不断的涌出,他真正感觉到,除了自己的力量和真气,还有一种额外的东西,在驱动手的长剑。那东西朦朦胧胧,似有似无,江鼎一时抓不,但他冥冥有感觉,只要抓了,就如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万千阳光便能透窗而来,普照世界。那时,他的剑道之路,才真正开始。因为沉溺于如此追寻的状态,江鼎对于外物渐渐模糊了,不只是模糊了周围的环境,连对手也一起模糊了。在他眼,甄无量的棍渐渐脱离了实体,就像一个陪练的概念。在外人观众眼,只看见江鼎的剑泼风价使开,渐渐压制了甄无量。甄无量兵刃虽长,反而行动范围越来越窄,甚至有龟缩之态。“江道友要赢了。”齐王笑道。自从站起来之后,他便不曾坐下,一直站着观战,因为战况太漂亮,他都忘了鼓掌喝彩。寿王哼了一声,虽然不喜这个结果,却也不能反驳,只道:“今日下雪,便宜了那杏。”齐王好笑,明知下雪和输赢没一钱联系,也懒得说他,道:“这场比赛的双方都是少年英才,我真是来对了。一会儿我自然将他们都带走。还有荣宜的事儿……我看甄无量也是个俊才,你们眼光不错,不妨认了这门亲。”寿王道:“罢了,倘若他真的输了,我妹妹也丢不起这份儿人。”齐王不再理他,目光继续盯着场比赛,但见大雪压台,剑气纵横的风光,笑道:“壮哉,此时若有破阵乐,鼓号齐鸣,更合如此壮景!”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道:“齐王殿下想听音乐?”齐王一怔,发现甄行焌站在那里,手持紫玉笛,遥遥发问。他心遽然一惊,面上却笑道:“怎么,你愿意吹上一曲助兴?”甄行焌笑道:“既受殿下赠珠之德,自然铭感内,此时吹奏一曲,聊表心意。”齐王曳道:“不……”话未出口,甄行焌已经将笛子凑到嘴唇,发出“呜——”的一声急响。那声音依旧难听刺耳,却传的更远,从竹林远远传出,不知落向何处。齐王心一寒,喝道:“别吹了。”甄行焌恍若未闻,笛子横前,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吹奏,每个音符都刺耳之极,远远地钻入大雪之,袅袅无踪。齐王骤然大喝道:“给我拿下!”但此地不是他的王府,甄家众人自不会令行禁止,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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