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人成婚,有一项安排与汉人截然不同——那就是拜堂。汉人拜堂是在成婚当日完成,而满人则是在洞房后的第二日才行拜堂礼。
次日五更,天色尚且昏暗,昂吉达已经带着新婚的妻子来到庭院里。在亲人的见证下,一对新人先拜天地,次拜堂子,三拜祖宗,四拜父母,行完了拜堂礼,才宣告婚事完成。
之后,老太爷带着众人移步花厅,一家子团座在一起,用了一顿早膳,才各自散去。
二太太抢先上前,亲自扶着老太太回了院子。
齐布琛也不和她争,不紧不慢地跟进了正房,却在门口听见翡翠叫人上茶时,吩咐东珠去帮忙。
翡翠惊讶地看了齐布琛一眼,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道,除了二老爷,大姑娘就是老太太最喜欢的晚辈,即便她让自己的大丫鬟倒去给丫头打下手,翡翠也只当她是想讨老太太的好,见她面无表情,也不敢多言。
二太太刚在老太太下手坐下,看见东珠端着茶盘进来,便夸张地笑道:“哟,咱们大姑娘可真孝顺,连带着丫鬟都把老太太跟前的活计包下了。”
齐布琛不慌不忙地给老太太上了茶,才淡笑着对二太太道:“这丫头本就是老太太赏的,能伺候老太太也是她的福分,怎么着也不能忘了旧主子吧。”
二太太眼神一闪,端起茶碗抿了起来。
向来能会道的儿媳妇不吭声,老太太却意外地打起了圆场:“东珠这丫头还算有心,隔三差五也来给我请个安,和碧玺翡翠有有笑的,你教的挺好。”
二太太一口茶含在嘴里,半天才瞪着眼咽下去。
齐布琛退步行了个礼,不是道谢却是请罪:“不敢当老太太夸奖,起来这丫鬟处处都好,却有一处不妥,曾孙女还要请老太太恕罪呢。”
这一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东珠屏息而立,双手死死捏着茶盘,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身子也有些微颤。二太太状若无事地瞟了一眼周围,又低着头喝起茶来。
老太太的声音里夹了些不快:“她有什么不妥?”
“她的名字犯了忌讳了。”齐布琛看了看抬起头的二太太,意味深长地道:“这‘东珠’二字可重了三妹妹的名了,我年纪轻想得不周全,还是改了的好。”
老太太不由地皱起了眉。
“尼楚贺”意为珍珠,而“东珠”却是产于关外的珍珠,是连朝廷都重视的珍宝,非奉旨不准人擅取。
这可不是重了名这么简单,甚至有冲撞之义了。
不过老太太一向不重视大房,之前从没想过这一层,现在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便道:“这一个是满语,一个是汉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旁的事,齐布琛也就依着老太太了,然而这件事上,她却不愿由着老太太的性子。
当年阿玛丢官失职后去了盛京,还是在二伯父的帮衬下才重新起来的。他们一家和大房同吃同住五六年的情分,可不能因为一个丫鬟的名字,生出嫌隙来。
齐布琛上前拉了拉曾祖母的手:“谢谢您帮我开脱,可是长辈的教导我可不敢忘,还是知错就改的好。老太太您跟前有碧玺翡翠,还有玳瑁珊瑚,都是天生的珍宝,曾孙女可不敢和您比肩。不过我那丫头好歹也是您这里出来的,也不能和一般人同论了,还是应该寻一件您这里独有的东西。您觉得呢?”
老太太被她连捧带劝地得舒服了,却道:“不过是一个丫头,哪来这么多道?反正人都给你了你了,你看着办就是。”
“那我就不推辞了。”齐布琛绕着老太太房里看了一圈,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引得一屋子人的视线都跟着她转,眼神扫到还在喝茶的二太太,齐布琛突然抬手一指:“对了,就是她!”
二太太脸色一沉,却听齐布琛拍手笑道:“就是它,就是玻璃,这也是老太太屋里的宝贝,别人都没有呢。不如就用这个取名吧,亮亮堂堂明明白白的才是好呢!”
老太太也没有反对,齐布琛又笑着去请教了二太太,二太太胡乱点了点头。刚改了名儿的丫鬟玻璃便白着脸,声如蚊蚋地行礼道谢。
这样一来,二太太也没了讨好老太太的兴致,只放下茶碗,略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了。
齐布琛眯起眼睛,透过堂屋的玻璃窗看向天空,只见一对大雁排成人字,整整齐齐地往南边飞去。
十一月,关外传来喜讯,四奶奶乌雅氏生了一个女儿。
齐布琛一进暖阁,就见一个身着酱色漳缎青鼠冬袍的四旬妇人坐在绣墩上,正笑着和额娘一起看信。齐布琛便上去行礼问安,对着那妇人蹲了蹲:“姨奶奶来啦。”
这洮姨奶奶是四爷孔果岱的生母,本名洮绿,和另一个嫁给了庄头崔富的管事嬷嬷澄朱,堪称前二太太李氏的左膀右臂。
齐布琛想着洮绿和澄朱这两个名字,不由地暗叹:同样都是石头,老太太房里的都是宝石,祖母那里的却是名砚,两相对比,倒显得宝石富贵太过,缺乏内涵。
洮姨奶奶长着一张和气的圆脸,正要起身回避,却被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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