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众人走远,苏木夫人才低声对王氏道:“我看到你家姐儿还留着头发,你是不是忘了给她剃头?”
满人姑娘幼时不留头,要像男子一般剃发,只在头顶心保留一撮头发编成辫,长大之后才开始蓄发。
王氏心里觉得那金钱鼠尾的发式委实难看,加上宁古塔严寒,她怕女儿脑袋受凉,便将剃发一事搁置了。此时一经苏木夫人提醒,便明白此事避不了,连忙道:“可不敢忘了规矩,只是孩子头皮嫩,家里仆妇没给孩子剃过头,不敢下手。”
“原来是这样。”苏木夫人道:“这倒不难,我家有个嬷嬷最是手巧,家里几个皮猴子都是她剃的头。等我让她来一趟,一会儿就能剃好。”
王氏惦记着汉人“正月不剃头”的习俗,心里不愿,嘴上却感激道:“多谢夫人想着。只是年节里夫人家事情也多,不如过了正月我带谧姐儿去府上拜访,也不用那位嬷嬷跑,免得耽误了夫人的事。”
“那也好,我家有现成的剃头家伙事,你们过来倒不用搬东西了。”苏木夫人笑着捏捏姑娘的脸:“二月初二正是剃头的好日子,姐儿记得来我家。”完便也告辞去了。
王氏又问了留到最后的淑儿几句话,拿了三个压岁红包给他们兄妹,大年夜也不好留饭,便安排夏叔驾车,夏嬷嬷跟随,送独自前来的淑儿回家去。
抓周的客人全部离去后,王氏这才继续安排除夕事宜。
年更饭也开始做起来。
此时秋爽也有了身孕,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动手做菜。然而年更饭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餐,秋爽少不得挺着肚子上灶,做了几道拿手菜。
忙碌了一下午,诸事齐备,科尔坤却迟迟未归。关外天黑的早,王氏便叫各处点灯,又在门口挂上红灯笼,全家上下也不开饭,只用些点心垫垫。
没想到这一等就过了戌时,直到暮色低垂,科尔坤才姗姗来迟。
“三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王氏一边帮科尔坤脱大衣裳,一边埋怨:“即便忘了女儿生辰,也该记得今儿个是除夕呀。”
科尔坤看似心情不错,一进门脸上便带着笑,被王氏埋怨了一阵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解释道:“过年和女儿生辰我都没忘,只是今日来了京中邸报,有个大好消息,佐领留我们事,这才晚了。”
王氏便问:“是什么好消息?”
“皇上立了太子!六月里宣布了,本月十三日举行了立储大典!”科尔坤笑容满面:“这可是我大清第一次立太子,还在这三藩作乱之时,很是鼓舞士气。”
“这可真是大喜事。”王氏也笑,又问道:“不知立了哪位皇子?”
“是元后所出的二阿哥。”科尔坤答道:“当日皇后难产,生下此子便去了。如今皇上只有这一位嫡子,立的自然是他。”
王氏心想这位阿哥刚一出生便失去母亲,不满两岁又成了太子,这命也不知算好还是不好,嘴上却道:“这是大喜事,一会儿吃饭时爷不妨喝上两盅,同贺此喜。”完便吩咐人摆上年更饭来。
夫妻二人上炕对坐,又让人抱了女儿来。
此时王氏已怀孕五个多月,不方便抱女儿,科尔坤便左手揽着齐布琛,右手举杯,第一杯遥祝皇上万安,第二杯又祝太子吉祥,第三杯祝家中长辈福寿安康。王氏不能陪饮,科尔坤独自喝酒未免无趣,几杯过后,竟顺手喂了女儿一口。
齐布琛刚听阿玛了立太子的事,正在发愣,突然嘴边来了杯子,便顺口一抿,刺鼻的酒味冲上来,直辣的她涕泪横流。
王氏连忙拉过女儿,擦脸漱口喂糖水,忙了好一通,才瞪了丈夫一眼:“三爷也高兴的太过了,女儿才满一岁,哪里喝得酒。三爷还是吃些菜吧,当心酒上头,误了晚上祭祖。”
科尔坤也是酒喝快了,这才一时兴起。被妻子一便讪讪地放下酒杯,慢慢地吃起菜来。
吃完年更饭,撤下饭桌,丫鬟送上茶来。王氏看着科尔坤喝下一碗浓茶,眼神清醒了些,便道:“先前爷周岁时要给女儿起闺名,谧姐儿今日满周岁,不知爷可想好了?”
科尔坤看看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儿,答道:“自是想好了。闺女性子静,便顺着你起的乳名,就叫齐布琛吧。”
“齐布琛?”王氏微一皱眉,道:“府里的五爷叫齐什布,女儿若叫齐布琛,叔侄俩可有些相像。”
“哪里像?齐布琛满语的意思为‘静’,正是女儿家的名字,齐什布却是男子之名,完全不同。”科尔坤摇头,道:“诗经里有‘静女其姝’,齐布琛作为长女,希望她能像她的额娘一般言语轻柔,举止娴雅,给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
王氏心里欢喜,红着脸道:“夫君谬赞。”
科尔坤笑着轻拍妻子的手,又凑过去低语几句,王氏满面娇羞地回他一笑。夫妻俩起了悄悄话,刚有了闺名的女儿已被忘到一边。
齐布琛也不看父母调笑,侧过身子,低着头想起自己的心事。
比起“谧姐儿”这个她早已忘却的乳名,还是“齐布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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